陪娘回家
題記:微雨從東來,好風(fēng)與之俱。
從小對于過年的印象除了村里的敲鑼打鼓和媽媽做的方口鞋外,最開心的莫過于正月初二陪娘回娘家--鳳翔縣紙坊鎮(zhèn)瓦窯頭村。大家可別小看瓦窯頭村,2500年前可是秦國國都雍城所在地,現(xiàn)在的國保單位,說不定我和那時的皇親國戚還有血緣關(guān)系哩。
母親是解放初期生人,兄妹九人。我有四位舅舅,五位娘姨,表兄妹就有二、三十人,小時姥爺姥姥分不清我們,凡男孩按大小一律叫大虎二虎碎虎,凡女孩依次叫丫丫二丫等等,我就是那個叫丫丫的。在如今獨(dú)生子女普遍的家庭里,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大家庭了,初二陪娘回家拜年就特別熱鬧。那時,哪顧上給舅舅拜年,只當(dāng)是所有表兄妹一年一次的大聚會!為此,不管是坐爸媽的自行車,還是趕每日兩趟的班車,甚至是步行八公里的路程,也要爭先恐后地趕到舅舅家!
一時間,姥姥的熱炕上擠滿了所有的孫子們,要想坐在姥姥身邊是一種榮譽(yù),那是相當(dāng)?shù)牟蝗菀?。要下炕,在幾十雙鞋里找到那個屬于自己的新方口鞋,是相當(dāng)費(fèi)勁的??坏恼醒耄粋€大大的竹籃高高掛在房梁上,所有的孩子都將好奇的眼神瞄準(zhǔn)了那個竹籃,無奈掛的太高,只能猜測著里面是什么好東西!突然,幾個哥哥互相抱起疊羅漢,硬是將竹籃使勁頂了下來,“嘩”的一聲,所有的瓜子、花生、糖果流水般散落的滿炕都是!大家哈哈大笑,興奮至極,一哄而上,于是我們的衣袋便鼓起來了。姥姥無奈地笑罵著這些個淘氣的孫子。她不疼糖果,疼的是怕把她的熱炕壓壞。以前土坯炕燒柴火的時候,我們曾壓壞過一次?,F(xiàn)在大舅睡的是石板“水暖炕”,不用燒柴火,環(huán)保,村里發(fā)的,國家還補(bǔ)貼了500元,自己掏300元,年愈七旬的大舅說好用,世道真好!
這回舅家的第二件事便是偷姥爺?shù)牧沐X。瓦窯頭離縣城不遠(yuǎn),種菜的多。姥爺常常將賣菜得來的零散的硬幣壓在席子下面,這似乎已成了我們公認(rèn)的秘密。別看虎虎們有時也會掐架,這時候卻是出奇的團(tuán)結(jié)一致,絞盡腦汁后總會陰謀得逞,可姥爺從沒問過是誰干的。
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,姥姥姥爺也相繼過世,兒時的歡樂已不再重現(xiàn)。我到了市里工作,也已為人妻為人母??擅磕瓿醵ゾ司思?,已成為我對于過年不變的情結(jié)。如今從市里到縣里40余公里的路程,因為開通的寶漢高速,硬是比小時候8公里的路程節(jié)時方便的多。舅舅的一大堆外甥,都帶著自己的“俘虜和戰(zhàn)利品”神采奕奕的回家,又聚集在一起,隊伍更加龐大?!绊敾@子”、“偷零錢”變成了現(xiàn)在的外甥展廚藝、外孫展才藝,父輩們相約游山玩水、跳廣場舞,送溫暖表愛心大比拼了。
今年的大舅媽也已年過七旬,但身子骨還硬朗。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笑開了花,拉著我的手,反復(fù)說著:“咱家丫丫本事大,人家大醫(yī)院就是好,沒花錢,就把我眼睛看好了,我這身子骨還可以幫忙看重孫哩”!我趕忙說:“那是您老享受了國家合療的好政策,在我們醫(yī)院免費(fèi)做了白內(nèi)障手術(shù),再說,我還想多吃幾年您老燒的飯菜呢。你看咱家門前坑坑洼洼的菜地,如今連同六營村也成了美麗休閑的大東湖景區(qū)一部分——國家濕地公園,以后我?guī)е鴮氹u朋友們來玩,坐小凳,吹涼風(fēng)、吃燒烤、喝啤酒,您老的‘老來樂’農(nóng)家樂接待外甥不”?“好!好!好!”大舅媽氣息很足地說。
年年歲歲花相似,歲歲年年人不同。年就這么快的過去了,可我們?nèi)兆舆€在繼續(xù)。家鄉(xiāng)的老人們逐漸告別了貧窮,游子們擼起了袖子;那種“窮巷隔深轍,頗回故人車”早已被寬闊平坦的水泥路和“搖車窗鳴笛問候”替代了。地處城關(guān)鎮(zhèn)高王寺的姨家已經(jīng)用上了天然氣,農(nóng)村和城市還有多大差距?。?/span>
陶淵明在《讀山海經(jīng)》里說:“孟夏草木長,繞屋樹扶疏。眾鳥欣有托,吾亦愛吾廬”。待到春暖花開,帶三五儔侶再回家鄉(xiāng)走走!
(婦產(chǎn)科 文/張亞娜)